酒 祭

□实验二中 李冬芹
    那是一个在知了热得几乎要脱衣的夏日周末,那年我十岁。弟弟八岁,都是小学生。那天担任校外辅导员的爷爷,大清早就喊我们快起床,要带我和弟弟去县城打点散酒。听说要去县城,虽然徒步七、八里的路程,我们还是都高兴得争着要去。我找了一个空酒瓶,系上细麻绳,用手提着和弟弟蹦蹦跳跳的跟在爷爷后边赶路了。
    爷爷带我们到集市上转了一圈,买了点心,然后爷爷又把我们领到酒坊,甘甜浓烈的地瓜干酒香扑鼻而来,爷爷买了一斤白酒,然后把酒瓶递给我,嘱咐我说:“爷爷还有事,你们先回家吧,路上小心点。 ”
    我和弟弟早就跑累了,爷爷买的点心馋得我们流口水也不给我们吃一口,我巴不得早点回家。我和弟弟顺着宁津新河边走边玩耍地往家走,有时我让弟弟拿酒瓶,自己去河坡上扑蝴蝶摘花草,弟弟拿累了再叫我拿,最后我们光顾贪玩,谁也不想拿那瓶酒了。“这样吧,我们俩抬着吧? ”我出了个主意,然后,我找来一根小木棍抬着一斤白酒,摇摇晃晃的往回走,没想到那麻绳经不起我俩折腾,一瓶酒掉在地上,好歹酒瓶没破,可是用玉米芯做的酒瓶盖儿开了,酒洒了一地,我赶紧扶起酒瓶,就只剩下半瓶了。
    我和弟弟坐在河坡上发呆,快到中午了,肚子饿的咕咕叫,我们也不敢回家。心想我们如果这样拿回去,爷爷一定发火,说不定还得挨上父母的一顿打骂。在那个贫困的年代,一天的日工不值一角钱,这一瓶酒是多么的珍贵啊!
    望着清澈的河水,我想起了一个主意,我们往酒瓶里灌上河水,来个瞒天过海,爷爷看不出来,不就行了吗?我们到家时,爷爷早回到家,焦急地等着我们。我进门赶紧说:“爷爷,给你酒! ”说着就想往外溜。“别走,干嘛去? ”爷爷严肃地说。“玩儿去! ”我不自在地说,其实是想尽快逃离爷爷的视线。“走,跟爷爷上坟去,”爷爷拿起酒瓶,喝了一口,爷爷眉头一皱,“嗯,这酒味不对,打酒时我尝过! ”我们俩脸都红了,心想这下完了,一定挨鞋底了。“说吧!你俩,怎么回事?! ”我看露陷了,再也瞒不过去了,就一五一十的招了,尽管爷爷不高兴,但也没打我们,他又换了一瓶酒,带上供品,翻开柜子拿出了一把系着红绸的钢刀,“走,上坟去。 ”
    我们谁也不敢言语,只好跟着爷爷来到曾祖父的坟前,摆好点心,菜、竹筷、烧纸,爷爷拿起酒瓶喝了一口,将酒喷在钢刀上,把钢刀举过头顶,烧完纸钱,把酒围着供品浇了一圈,磕了一个头,我们俩也跟着跪下向坟头磕了一个头。“爷爷你为什么往刀上喷酒?”我刨根问底不停地问着问那。“这是一把宝刀啊! ”爷爷把点心分给我俩吃,给我讲起这把宝刀的故事。
    这把钢刀是曾祖父留给爷爷的传家宝,曾祖父早年参加过义和团,练就一身好武艺,在天津卫面对八国联军的枪炮,临危不惧,连砍五个洋鬼子,刀刃都不卷。爷爷是1938年入党的中共党员,抗日战争时参加了游击队,也用这把钢刀砍了三个鬼子,缴了五把三八大盖,曾受到肖华司令员嘉奖。鬼子抓不到爷爷,就把我们家房子烧了个精光。抗日战争胜利后,爷爷就担任村支部书记。大炼钢铁那阵,爷爷把钢刀深深地埋在房前树下,直到文化大革命造反派被赶下台,他才把那把钢刀挖出来,造反派知道爷爷练过刀术,又知道那把钢刀的威力,谁也不敢去碰它,爷爷躲过了文革的一场浩劫。“那你为什么不用加水的酒呢? ”
    “傻孩子,我买的是原烧烈酒,专门祭奠列祖列宗的。 ”
    “哦,我知道了,原来是烈酒祭列宗啊! ”
    我读高中时,爷爷去世了,出殡那天,村里为他开了隆重的追悼会,村民们都出来为爷爷送行,记得那天的棺材上也放了一瓶老酒。
    往事如过眼烟云,但我忘不了爷爷那瓶老烧酒。每年爷爷祭日,我总是带上一瓶好酒,洒在爷爷坟前,洒在爷爷奋斗一生的土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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